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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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胤禛這些年, 越發的有威儀,也更加的內斂。

立在兄弟中間,一點都不遜色。

有衛有期時常用靈液滋養著, 更是養出一個健康有致的好身體,這是旁人比不了的。

老大看到他,眼中閃過一絲暗芒,雖然老四一向跟在太子屁股後面轉悠, 看似是他忠實的擁躉,混淆不少人的視線, 可他一直關註著老四, 總覺得他行事有一絲違和感。

若是能把他拉攏過來,憑著老四家的財富、人脈,許下攝政王的位置, 也未嘗不可。

胤褆眼神幽深,淡淡的望著幾個兄弟。

胤祉見他來,笑著打招呼,董鄂氏和老四家的交好,他也就順水推舟的, 平日裏跟老四表現的格外不同些。

胤禛風度翩翩, 跟太子行了欠身禮, 又跟兄弟們互相行了平禮, 一群人這才慢悠悠的朝著馬棚而去。

胤礽註意著兄弟們的動靜, 唇角扯出不易察覺的微笑, 這群兄弟們那, 若是個個跟老四一樣就好了。

能省了他多少心力。

一個皇子,已經是萬眾矚目的存在,這一次一下子邀請了十來個,一直到十五阿哥,烏壓壓的一群,瞧著太壯觀了些。

十四湊到胤禛跟前,好奇的望著他腰間的荷包,問道:“四嫂怎麽不給你換一個,瞧都有些褪色了。”他們這樣的人家,何曾見過半舊的東西。

胤禛撫著腰間的荷包,冷厲的斜睨他一眼。

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,這是福晉親自給他一針一線繡的,十多年來就這麽一件,再怎麽珍惜,還是有些磨毛褪色,令人遺憾不已。

若不是重要的場合,他還舍不得佩戴呢。

想到一會兒要打馬球,胤禛將荷包取下來,珍而重之的放到袖袋中。

胤禎:……

四哥這懷舊的表情,瞧著真令人牙疼。

吊兒郎當的用胳膊圈在胤禛脖頸上,胤禎神色輕佻:“莫不是哪個小情人送的,瞧這鄭重的樣子。”

明明他是家裏最高的那一個,為什麽圈著四哥的時候,覺得那麽吃力,隱晦的比了比,好似四哥不比他矮什麽,老男人還長個子,沒天理。

胤禛輕輕一抖,就把他甩落很遠,這若不是一母同胞的弟弟,他定按在地上狠揍一頓,世人皆知,他待福晉的心,還這麽說話,不是找打是什麽。

再一個,福晉待十四也算不錯,怎麽說起話來這個樣子。

十四略有些無辜,在他心裏,嫡妻完顏氏值得敬重,可若說起寵愛來,不及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、舒舒覺羅氏一星半點。

兩個側福晉,但凡哪一個送他荷包,都是香艷的小情趣,值得珍而重之的珍藏,可若是嫡福晉送的,自然是見客用的,什麽時候丟了,也是無妨。

眼看兩人談崩了,胤禩笑吟吟的過來,給胤禎解圍:“他年歲小,性子又舒朗,說了什麽你不愛聽,也別惱。”

這話說的槽多無口,胤禛敷衍的點點頭,倒是胤禎覺得大為感動,若四哥像八哥這般善解人意,兩人之間的關系也不會愈加的僵持。

馬棚中是眾人常用的馬匹,胤禛打了一個唿哨,駿馬就回應一個響亮的嘶鳴聲。

太子坐上高臺,看著圍欄中的眾人,朗聲大笑:“兄弟們玩的盡興,孤身體不適,就不陪著了。”

胤褆和胤祉對視一眼,彼此都有些不滿,東道主不下場,這馬球打著也沒意思。

老大頓時似笑非笑的說:“身體若有不適,早些子尋太醫才是,可莫要諱疾忌醫,拖成大病才是。”

胤祉也跟著附和,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:“城東徐家,那家主看著康健的緊,也不過一點小不適,沒放在心上,後來硬是救不回來,太令人遺憾了,太子二哥,您可要好好的保重身體。”

這話說的怪異,太子臉色陰沈下來,強忍著沒發作。

幾個兄弟都不願意被人當猴耍,索性騎著馬,沿著場地溜達,一邊閑閑的聊著天,等太子忍不住問起,胤禩就帶著笑道:“剛用過膳過來的,溜達一會兒消消食。”

“倒比打馬球有意思多了。”胤褆嗤笑一聲,傲慢的說道。

他向來不服胤礽,嫡長嫡長,他占了長,憑什麽低他一頭。

胤礽留下一個憤怒的眼神,甩袖而去。

胤禛擰著眉尖望著他的背影,太子如今越發擰巴,這般喜怒無常的樣子,對待他們像極了對待下人。

如此長期以往,定會失去人心。

現在已經初現苗頭。

心中平添幾分激動,太子只有下來了,底下這些兄弟才有希望,不然一個弒君謀逆的罪名扣到頭上,與以後的名聲不利。

他是一個珍惜羽毛的人,容不得這樣的汙點。

兄弟們都按捺著,又何嘗不是這個原因。

太子走了,他們倒能好好的玩一場,還剩下十三個人,腿腳不便的老七當裁判,倒也正好,愉快的玩上一場,又該各忙各的去了。

而衛有期在府裏,也是一點都沒閑著,草原上新出一種羊絨,可以撚出細細的長線來,用特殊的方法織出來,穿到身上又保暖又好看。

這是一個懶姑娘想出來的法子,她母親讓她撮線,她不耐煩,都撮的粗實,織布也不認真,弄出一匹粗布出來,她家裏也窮,容不得扔掉重新買,只得將就著穿了。

誰知道特別舒適,剛好上面在征集新鮮東西,她就獻上去,被上面采納了,方案送到衛有期這裏。

她一看,這不是隔壁趙大嫂弄的玩意兒嘛,原來在同一時間,還有另外一個人想出了同樣的法子。

雖然說略有不同,但大體上還是一個東西。

也給她送了幾個實物過來,密實的羊絨線織成,經過特殊的手段處理,摸在手裏柔軟細膩,羊絨的保暖性毋庸置疑,這是個好東西,如今一到冬日,都是裹的越像球越保暖,有了這東西,可以瘦下來一大截。

裏頭穿著羊絨衣,外頭穿一層皮子就成,不必裹得厚厚的。

想想還挺美的,就收下了這份合作,能多一樣新鮮事物總是好的,就算成績不理想,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激發大家的想法,免得故步自封,時日久了,商會沒有新鮮血液的加入,漸漸的就會變成一潭死水,這樣的發展,是她不願意看到的。

這麽想著,衛有期盤算著,先問蒙古那邊要一些米色的線,先給胤禛和幾個孩子織一套羊絨衣出來,帶動一些潮流。

至於幾個巨頭的,就分給底下的丫頭們做,她一個人精神短,這東西費神,可做不了那麽多。

衣服屬於消耗品,也馬上到天冷的時候,衛有期一口氣送出去上百件,只要是交好的,都送過去一件,這東西成本不高,也就占了一條時興罷了。

只要讓大家感受到這東西的好,也告訴普通民眾,貴人們都穿這個,還不快來買!

這時候還不夠冷,穿著略厚的緞子衣裳也就過了,暫時看不到那火爆的場景。

商會出品的東西,她從來都不怕賣的不好,只擔心賣的太好,貨跟不上,畢竟這東西太費事了,就算好手,一日不停歇,下來也要半個月才能織成一件。

可這個時候,多是手生的,一個月能出來一件都不錯了。

因此存貨格外的少。

再加上她大手筆的送出去百十件,更是沒什麽存貨,這樣下來,好像利潤並不是很大。

衛有期點著下巴盤算,許多大戶人家講究自己做的東西幹凈,不如像賣布匹一樣,直接賣羊絨線,這樣工期短,回本快,倒是比羊絨衣更好些。

想到這裏,趕緊給蒙古去了消息,就說羊絨衣還加緊做,但是需要更多的羊絨線出來,並把織的方式制成圖冊傳過來,到時候買夠一定數量的羊絨線,就贈送織羊絨衣的方法圖。

不管是掏錢買,還是自己拿了紙來默寫都成。

胤禛回來的時候,衛有期還在跟羊絨線奮鬥,給三人都織了一件,她心中也有了想法,給自己織了一件之後,又想著做襪子來穿,想必也很保暖。

做完襪子又做了手套出來,興致勃勃的將手頭所有的羊絨線都給造完,這才算停手。

胤禛略有些無語,“給下人們弄就成,何必你自己動手,沒得累到自己。”

“累什麽,不累,想到你穿上的模樣,心中就有勁。”假的,只是她喜歡這樣玩罷了,這會子興趣過了,想一百遍胤禛穿上的樣子,她也不想再動手。

胤禛心中升起一抹感動,福晉鮮少動手給他做些什麽,賴好送他一件親手做的小物件,都能讓他惦記好幾年。

想到這裏,胤禛摸了摸袖袋中的荷包,特意在腰帶上摸了摸,示意福晉看到那裏空蕩蕩的情景。

衛有期果然看到了,擰著眉尖道:“蘇培盛怎麽伺候的,連個荷包都不知道給你掛上,活計多麽重要的東西也能給忘了!”

無辜躺槍的蘇培盛:……

無語凝噎的胤禛:……

悻悻然跟谙達對視一眼,胤禛略有些郁卒,算了算了,她願意給做是福氣,不願意也是無妨,她都夠忙累了,自己不能再給她添麻煩。

衛有期抿嘴輕笑,只一眼她就知道胤禛的意圖,只是逗逗他罷了,上次給他做的荷包,是用修真界的花朵做底,有祈福的意思在,這多少年過去了,是該更新換代了。

胤禛轉眼說起別的來,將這事拋在腦後。

“馬上要收秋了,今年瞧著是個大豐收年,收成還不錯。”

有了衛有期研制的糧種,收成一年比一年高,百姓們都感激她的付出,能給自己的生活帶來顯而易見的改善,可比說什麽都強。

農民對自己的土地愛得深沈,只要有土地在,一切都有希望,當手中有更好的種子,收成更好,夥食改善的時候,能給他們帶來這一切的人,值得被時時讚揚。

衛有期唇角溢出一抹輕笑,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,不管怎麽說,倉稟實而知禮節,只要人們能吃飽喝足,才會有更高的精神追求。

衛有期打理著桌上的鮮花,莊子進上來的,都是些反季的花朵,這個時候瞧著是個新鮮,擺著還挺有意思的。

拿著小剪子仔細的修剪著,聽胤禛說幾個阿哥之間的時局,和外頭她接觸不到的一些信息。

盡量的讓她對時局不要有遺漏,做出錯誤的判斷來。

她的很多決定,甚至比他的決定幹系還要重大些,牽扯的範圍也更廣,平日她能自己出去走走看看,了解一些情況,而現在窩在府裏,聽著暗衛的匯報,到底會有不足。

而他願意補充這些不足的地方。

衛有期含笑放下剪子,柔聲細語道:“知道了,你自己在外頭,小心看顧著自個兒,這些年碰到的危險事也不少了。”

好幾次都是有性命之憂,有的查出來幕後主使,有的沒有查出來。

而越臨近奪嫡之日,彼此之間的廝殺就更加厲害,永遠猜不到一個冷靜的人,在出昏招的時候,會想著什麽。

這種無法杜絕的事,只能自己去小心。

胤禛抿了抿唇,點頭不語。

他處在這個漩渦中,更加能清晰的認知這種緊迫感。

秋日風涼,玉環提著牛角燈走在前頭,玉釧回去給兩人拿披風。

胤禛和衛有期手挽著手,肩並著肩,一道在庭院中漫步。

望著天上一輪彎月感嘆人生。

“月有陰晴圓缺,此事古難全。”

衛有期笑吟吟的擰了他一把,嗔道:“千裏嬋娟與共,感嘆這個做什麽。”

胤禛抿唇輕笑:“總覺得你是廣寒宮之仙……”清冷縹緲不食人間煙火。

“人間清暑殿,暗風纏霧,縹緲楚風羅綺薄,這般形容,豈不接地氣一些。”衛有期促狹的望著他,順口胡謅。

胤禛摸了摸她光潔的額頭,一把將她攬到懷裏,箍著她的腰,半晌無語:“促狹。”

只有緊密的肌膚相貼,才能確切的感受到對方的存在,內心深處的缺失被填補。

秋日微風起,撫動兩人的裙角微微擺動,間或交纏在一起。

略走了走,又順著抄手游廊回到正院,兩人相擁睡去。

第二日一大早,兩人就起床洗漱,難得胤禛休沐,兩人就收拾收拾,打算去學院看看兩個孩子的生活。

弘暉在上書房,一向不需要兩人操心,這麽想著,衛有期提議道:“不若去求了皇阿瑪,我們立窗戶邊上瞧瞧,不打擾他進學。”

胤禛點頭,這個主意好。

兩人臨時改道進宮去了,打算去瞧瞧他們的弘暉大寶貝。

宮中森嚴,這會子有點早,夾道中只有宮人束手而立,靜待貴人走過。

乾清宮沐浴在朝陽下,莊嚴肅穆。

帶刀侍衛昂首挺胸,手中拿著紅纓槍,侍立兩邊。

兩人一靠近,就有小太監機靈的上前來,躬身向他們行禮,嘴裏甜蜜蜜的請著安。

吉祥話一句接一句的,能溜段子似得。

衛有期瞧著他紅撲撲的小臉,忍不住笑了。

“行了,去跟皇阿瑪通報一聲,瞧瞧方便不方便。”

小太監稚氣未脫的臉龐上洋溢著笑意,脆生生的應了。

待他進了殿中,胤禛坐在太師椅上,漫不經心的問:“你認識?”

瞧那小子雙眼亮晶晶的,只差冒出光來。

衛有期含笑點了點他的額頭,無語:“不過一個孩子,這也能醋起來。”

那小太監著實長得好,皮膚奶白奶白的,又細又嫩,唇紅齒白,眉目如畫的小模樣,還真是惹人疼愛。

胤禛斜睨她一眼,別以為他不知道,福晉向來比他還愛美人些,不拘男女,貌美就能得她幾分青眼。

那小太監沒一會兒就過來回:“萬歲爺請雍郡王、福晉進去。”

衛有期笑吟吟的向他致謝,這才施施然隨胤禛入內。

小太監頓時激動的滿臉反光。

四福晉雖然不識得他,他卻一輩子都會記得她的恩典。

當初他病的要死要活,靠著她隨意丟過來一瓶子果醬活命的,混到這地位,終於能回報一二。

胤禛:……

這小太監。

康熙正擼著袖子,踩在太師椅上,給柱子描金漆,金龍盤柱,時日久了,略有些褪色,需要補一補。

他喜歡自己動手。

胤禛默默上前,一言難盡的望著他,跟哄孩子似的,充滿誘哄的說道:“皇阿瑪您先下來,兒子替您描。”

這麽一大把年紀,上那麽高,瞧著特嚇人。

康熙從眼鏡框上頭瞄了他一眼,“哦,胤禛啊,你來也成。”

老了啊,雙腿一個勁打顫,胳膊也不行,舉一會兒都覺得酸痛。

胤禛小心把他扶下來,自己穩穩當當踩上去,細心的描畫著柱子。

康熙感慨:“都說兒催父老,眨眼間朕就不成了。”

話音剛落,就聽到噗嗤一聲輕笑,康熙不滿的回眸,就看見衛有期笑吟吟的道:“就算隱了您的武力值不提,您的可貴之處在這呢。”

說著指了指頭,笑道:“但凡能跟您學上一星半點的,一輩子就夠受用了。”

他這個人,縱然如今略有些老,粘上一絲昏庸,可年輕的時候,那真是沒話說。

康熙朗聲大笑,他喜歡孩子這樣誠摯的誇他,用最樸實的語言。

胤禛忙活著,康熙坐在龍椅上,衛有期坐在小幾旁,兩人閑聊著。

康熙心中也是有想頭在的,衛有期手裏銀兩那麽多,看著修有期路,到底只是數字過目,不比自己掏腰包來的心痛。

等到自己出錢的時候,才知道嘩啦啦是一種什麽感受。

那都不是銀子,那是一把把的砂礫,撒出去跟沒當見似的。

這麽想著,康熙就覺得肉痛的很。

再想著戶部欠銀,拿筆的手,微微顫抖。

他康熙也是一代窮君啊,誰借他一點銀錢來花。

“戶部歷來欠銀良多,本是朕施恩賜下,如今可有什麽法子?”

地主家也沒有餘糧,實在接濟不起。

胤禛停下描漆的手,靜靜聽著後續。

“直接去討就是,欠銀欠銀,自然是要還的。”衛有期不假思索。

既然提了這事,就是想交給他們夫妻來辦,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應了。

這是一件得罪人的事,在這個關頭來的正好。

他們夫妻兩人,齊肩並進,帶來的威脅感太重,她估摸著,康熙和太子之間會有什麽新動作。

避開最好。

康熙沒想到她應得這麽快,心中有略微的感動。

打從一開始,這事交給了老三,他不願意,左右推諉扯皮。

他這才起了交給老四的心思,不顧這些麻煩,願意給他分憂,確實比較孝順。

胤禛不置可否,手下穩穩當當的繼續描畫著。

福晉能想到的,他也能想到。

又閑聊幾句,將好話說盡,氣氛一時冷下來,兩人就知機告退。

順著宮道緩緩往上書房而去,兩邊朱墻遮著視線,好似天地間只有這小小的一片天地。

高高的紅墻,讓人看著空前渺小。

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著熠熠流星般的光輝。

這一片吞人巨獸般的走道,引得多少人前仆後繼。

“皇阿瑪這是被逼急了。”胤禛唇角噙著一絲笑意。

“嗯。”康熙當初立下的雄心壯志,和仁君政策相駁,他能選擇於民有利的那一邊,也算是個明君。

上書房略有些遠,兩人走著走著,太陽就將影子拉的很長。

衛有期額角溢出細汗來,到底懷著身孕,走起路略有些辛苦。

胤禛湊近,用錦帕給她擦了擦汗,心疼的扶她坐在涼亭中。

斜倚在朱欄上,聽到假山群中,傳來嚶嚶的哭泣聲。

如泣如訴,傷心極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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